白话三国——第六十四回 孔明定计捉张任 杨阜借兵破马超
张飞向严颜请教策略，严颜说：“从现在开始攻打雒城，所有守卫关口的事情都由我来负责，官军的动向我都掌握在手中。现在我感激将军的恩情，但无以回报，我就当作前锋，哪里去哪里就让他们投降。”张飞连声感谢。于是严颜担任前锋，张飞带领军队紧随其后。凡是到达的地方，严颜负责的部队都纷纷投降。对于一些犹豫不决的人，严颜说：“我都投降了，难道你们还不投降吗？”于是大家都投降，没有打过一场仗。
与此同时，孔明已经向玄德报告了出发的日期，并告知大家聚集在雒城。玄德与众官商议：“现在孔明和翼德分成两路进攻川地，最后会合在雒城，然后一起攻入成都。水陆的船车将在七月二十日出发，现在正好可以出兵。”黄忠说：“张任每天都在挑战我们，看到城里不出战，敌军松懈，没有做好准备，今晚分兵攻打营寨，胜利的机会比白天的战斗还要大。”玄德同意了，指示黄忠带兵从左侧进攻，魏延从右侧进攻，玄德则走中路。当天晚上二更，三路军队一起出发。张任果然没有做好准备。汉军涌入大寨，放起火来，火焰冲天。蜀军急忙奔向雒城，城里的士兵迎接他们进来。玄德也在中路扎营；第二天，引兵直到雒城，围住攻打。张任却不出兵。经过四天的攻击，玄德亲自带一队军队攻击西门，命令黄忠和魏延在东门攻击，留南门和北门给军队通行。原来南门一带都是山路，北门有涪水，所以不围攻。张任看到玄德在西门，骑马来回指挥打城，直到辰时到未时，士兵渐渐疲惫。张任命吴兰和雷铜两位将领引兵从北门出，转到东门，去对付黄忠和魏延；自己则引军从南门出去，转向西门，单独迎击玄德。城内所有的民兵都上城，擂起鼓声助威。
玄德见红日落下，命令后军先退。军士刚转身，城上突然传来一片喊声，南门的军队冲了出来。张任直奔军中捉拿玄德，结果玄德的军队乱成一团。黄忠和魏延又被吴兰和雷铜抵住，双方都不能顾及。玄德抵挡不住张任，拨马往山里的小路逃走。张任从后追来，眼看就要追上。玄德独自一人骑着马。张任带着几骑追来。玄德正拼命加鞭往前跑，突然山路上冲出一队军队。玄德马上叫苦：“前有埋伏，后有追兵，天要亡我了！”只见来军中一员大将，正是张飞。原来张飞和严颜正从那条路上来，看到尘土飞扬，知道是与川兵交战。张飞先行而来，正好撞上张任，便与他交战。打了十多个回合，后面严颜引兵大进。张任急忙回身，张飞直奔城下。张任退入城中，拉起吊桥。
张飞回头对玄德说：“军师顺江而来，还没到，反而被我抢了头功。”玄德说：“山路险阻，怎么能没有军队的阻挡，长途奔袭，怎么能比我先到？”张飞说：“路上有四十五处关隘，都是老将严颜的功劳，因此在路上并没有费一点力气。”于是把义释严颜的事情，详细说了一遍，让严颜见玄德。玄德感谢说：“如果不是老将军，我弟弟怎么能到这里？”于是脱下黄金锁子甲赐给他。严颜拜谢。正准备安排宴饮，突然听到哨马回报：“黄忠、魏延和川将吴兰、雷铜交战，城中的吴懿、刘璝又引兵支援，两下夹攻，我军抵挡不住，魏、黄二将败阵投东去了。”张飞听后，便请玄德分兵两路，前去救援。于是张飞在左，玄德在右，杀奔前去。吴懿、刘璝见后面传来喊声，慌忙退入城中。吴兰、雷铜只顾带兵追赶黄忠、魏延，却被玄德和张飞截住了归路。黄忠、魏延又回马转攻。吴兰、雷铜料敌不住，只得将本部军马投降。玄德准许他们投降，收兵近城下扎营。
张任失去了两位将领，心里很忧虑。吴懿和刘璝说：“现在兵力很危险，如果不拼死一战，怎么能让兵力撤退？一方面派人去成都报告情况，一方面想办法对付敌人。”张任说：“我明天带一支军队来挑战，假装失败，引敌人往城北；城内再派一支军队冲出来，截断敌军，这样就能获胜。”吴懿说：“刘将军会和公子一起守城，我带兵冲出去支援。”大家商量好了计划。第二天，张任带着几千人马，摇旗呐喊，出城挑战。张飞马上出马迎接，不多说话，就和张任交战。战斗没打十几回合，张任假装失败，绕着城跑。张飞全力追击。吴懿的一支军队截住了张任，张任带着军队回头，把张飞围住了，前进后退都不行。正当无计可施时，突然从江边冲出一队军队。前面一位大将，手持长枪骑马，与吴懿交战；只一合，就生擒了吴懿，打退了敌军，救出了张飞。仔细一看，原来是赵云。张飞问：“军师在哪里？”赵云说：“军师已经到了，想必现在和主公见面了。”于是两人把吴懿擒回了营寨。张任则退回了东门。
张飞和赵云回到营寨，见孔明、简雍、蒋琬都在帐中。张飞下马去见军师。孔明惊讶地问：“你们怎么先到了？”玄德详细讲述了义释严颜的事情。孔明高兴地说：“张将军能用计谋，都是主公的福气。”赵云带吴懿见玄德。玄德问：“你投降吗？”吴懿说：“我既然被抓，怎么能不投降？”玄德非常高兴，亲自解开了他的绑缚。孔明问：“城中有多少人守城？”吴懿说：“有刘季玉的儿子刘循，辅将刘璝和张任。刘璝不算厉害；张任是蜀郡人，非常有胆略，不能轻敌。”孔明说：“先抓张任，然后攻下雒城。”问：“城东的这座桥叫什么桥？”吴懿说：“金雁桥。”孔明于是骑马到了桥边，绕河查看了一遍，回到营寨，叫来黄忠和魏延听令说：“离金雁桥南五六里，两岸都是芦苇，可以埋伏。魏延带一千个枪手藏在左边，单戳马上将；黄忠带一千个刀手藏在右边，单砍坐下的马。杀散那些敌军，张任一定会朝山东小路而来。张翼德带一千军队藏在那里，等着抓住他。”又叫赵云藏在金雁桥北：“我引张任过桥，你就把桥拆了，阻止他的军队在桥北，让他不敢向北走，退回南去，这样就好中计。”调遣好后，军师就去引敌。
与此同时，刘璋派卓膺和张翼两位将领，前往雒城助战。张任让张翼和刘璝守城，他自己和卓膺分成前后两队，张任在前，卓膺在后，出城退敌。孔明带着一队不整齐的军队，过金雁桥与张任对阵。孔明乘着四轮车，头戴纶巾，手拿羽扇，走出来，两边百余骑兵围着，遥指张任说：“曹操带着百万大军，听到我的名字就逃跑；你算什么人，竟敢不投降？”张任看到孔明的军队不整齐，冷笑说：“人们说诸葛亮用兵如神，原来名声在外而已！”他一挥枪，大小军校齐声冲过来。孔明弃了四轮车，骑马过桥逃跑。张任从后追来。过了金雁桥，看到玄德的军队在左，严颜的军队在右，冲杀过来。
张任知道这是个计策，急忙回军时，桥已被拆断；想要向北逃，只见赵云的一军在对岸摆开阵势，于是不敢往北走，只得径直往南绕河而走。走不到五七里，就到了芦苇丛生的地方。魏延的一军从芦苇中突然冲出，大家都用长枪乱戳。黄忠的一军藏在芦苇里，用长刀只砍马蹄。马队全倒，全部被抓住，步兵哪里敢来？张任带着几十骑往山路而去，正好碰上张飞。张任刚想退走，张飞大喝一声，众军齐上，将张任活捉了。原来卓膺见张任中了计，已经投降了赵云，全部都回到大寨。玄德奖励了卓膺。张飞把张任带到帐中。孔明也在帐中。玄德对张任说：“蜀中诸将，听到风声就投降，为什么你不早早投降？”张任怒叫道：“忠臣怎么会事奉两个主呢？”玄德说：“你不识天时啊。投降就免死。”张任说：“我就算今天投降，以后也不会投降！快杀了我！”玄德不忍心杀他。张任厉声高骂。孔明命令斩了他，以全他的名声。后人有诗赞曰：
烈士岂甘从二主，张君忠勇死犹生。高明正似天边月，夜夜流光照雒城。
玄德感慨不已，命人收拾他的尸体，葬在金雁桥旁，以表彰他的忠诚。
第二天，玄德让严颜、吴懿等一批从蜀中降来的将领去前线。一直来到洛城，大声喊道：“快开门投降，免得城里的人受苦！”刘璝在城上大骂。严颜正准备用箭射他，忽然看到城上一位将领，拔剑砍倒刘璝，打开城门投降。玄德的军队进入洛城，刘循从西门逃走，投奔成都。玄德发布公告安抚百姓。杀刘璝的正是武阳人张翼。
玄德攻下洛城后，重重赏赐了众将。孔明说：“洛城已经攻破，成都就在眼前；只怕外州郡不安，可以让张翼、吴懿带着赵云去平抚外面的江阳、犍为等州郡，让严颜、卓膺带着张飞去安抚巴西德阳等州郡，委任官员治理平静，然后再带兵回成都。”张飞、赵云领命，各自带兵出发。孔明问：“前方有什么关隘？”蜀中的降将回答：“只有绵竹有重兵把守；如果能攻下绵竹，成都就轻而易举了。”孔明于是商议进攻。法正说：“洛城既然攻破，蜀中就危险了。主公想用仁义来感化众人，不要进攻。让我写一封信给刘璋，说明利害，璋自然会投降。”孔明说：“孝直的话很有道理。”于是就让人写信直接送往成都。
刘循逃回去见父亲，说洛城已经陷落，刘璋慌忙召集众官商议。郑度提建议：“现在刘备虽然攻城夺地，但兵力并不多，士兵也未归附，粮草缺乏，军队没有辎重。不如把巴西梓潼的百姓都驱赶走，渡过涪水到西边去。把仓库和野外的粮草全部烧掉，挖深沟筑高垒，静静等待。等他们来请战，就不要答应。久而久之，他们没有粮草，最多不过百天，他们的军队自然会逃走。我们可以趁机出击，刘备就能被抓住。”刘璋说：“不行。我听说要抵御敌人就要安抚百姓，没听说要动百姓来防备敌人。这不是保全的计策。”正讨论的时候，有人报告法正的信到了。刘璋叫人进来，呈上信。璋拆开一看，大意是：
“昨儿蒙您派人来结好荆州，没想到主公左右没有找到合适的人，导致了这样的局面。如今荆州念旧情，不忘族谊。主公如果能回心转意，定会得到厚待。望您三思而后行。”
刘璋大怒，撕毁了信件，大骂：“法正这个背叛主君求荣的贼！”把使者赶出城。于是立刻派妻弟费观，带兵前去守住绵竹。费观举荐南阳人李严，一同带兵。当下费观和李严点了三万军队去守绵竹。益州太守董和，上书给刘璋，请求去汉中借兵。璋说：“张鲁和我世仇，怎么可能相救？”和说：“虽然与我有仇，但刘备的军队在洛城，形势危急，唇亡则齿寒。如果以利害来说，他一定会答应。”璋于是修书派人前往汉中。
与此同时，马超在兵败后逃入羌地，经过两年多，和羌兵结好，攻下了陇西的州郡。所到之处，皆归降；唯独冀城攻打不下。刺史韦康多次派人求救于夏侯渊。渊因未得到曹操的指示，不敢动兵。韦康见救兵不来，与众人商议：“不如投降马超。”参军杨阜哭着劝谏：“超等是叛君之徒，怎么可以投降他们？”康说：“事态发展到这个地步，不投降还有什么等待？”阜苦劝不从。韦康于是大开城门，投降马超。超大怒说：“你现在事急请降，根本不是出于真心！”将韦康及其家人四十多人全部斩杀，不留一人。有人说杨阜劝韦康不要投降，可以杀了他，超说：“这个人守义，不可斩。”于是又重新任用杨阜为参军。阜推荐了梁宽、赵衢两人，超全都任命为军官。
杨阜告诉马超说：我的妻子在临洮去世，请求请假两个月，回去为妻子安葬后再回来。马超同意了。杨阜经过历城，去见抚彝将军姜叙。姜叙和杨阜是表兄弟：姜叙的母亲是杨阜的姑姑，姜叙当时已经八十二岁。那天，杨阜进入姜叙的内宅，拜见他的姑姑，哭着说：“我守城却不能保住它，主公已经去世我也活不下去，真是羞愧得无脸见姑姑。马超背叛君主，毫无理由地杀了郡守，一州的士民都对他恨之入骨。如今我兄弟占据历城，却没有讨伐叛贼的心思，这怎么符合一个臣子的道理呢？”说完，泪水流得如同血一般。姜叙的母亲听到这些话，叫姜叙进来，责备他说：“韦使君被害，这也是你的罪过。”又对杨阜说：“你既然投降了人家，还吃着他们的俸禄，为什么又想要讨伐他们呢？”杨阜回答：“我跟随贼人，是为了留着残生来为主报仇。”姜叙说：“马超勇猛，形势危急，难以对付。”杨阜说：“有勇无谋，容易对付。我已经暗中约好梁宽和赵衢。如果你愿意兴兵，他们一定会在里面帮忙。”姜叙的母亲说：“你不早点行动，还等什么呢，谁能不死？死在忠义之下，死得其所。不要为我担心。如果你不听义山的话，我就先死，以绝你的念头。”
于是姜叙和统兵校尉尹奉、赵昂商议。原来赵昂的儿子赵月，现在跟随马超做副将。赵昂当日答应了，回去见他的妻子王氏说：“我今天和姜叙、杨阜、尹奉一起商议，想要报韦康的仇。我想儿子赵月现在跟着马超，如果现在兴兵，马超一定会先杀了我儿子，那怎么办呢？”他的妻子厉声说道：“为了报君父之仇，哪怕丧命也不惜，何况一个儿子！如果你顾念儿子而不行动，我就先死了！”赵昂于是下定决心。第二天一同起兵。姜叙、杨阜驻扎在历城，尹奉、赵昂驻扎在祁山。王氏于是把首饰和资财全部拿出，亲自去祁山军中，赏劳士兵，以激励大家。
马超听说姜叙、杨阜联合尹奉、赵昂起事，非常愤怒，立刻就要杀了赵月；命令庞德、马岱立刻起兵，杀向历城。姜叙、杨阜带着军队出击。两军相遇，杨阜和姜叙穿着白袍出来，大声骂道：“背叛君主的无义之贼！”马超非常生气，冲了过来，两军展开混战。姜叙和杨阜怎么能抵挡得住马超，结果大败而逃。马超指挥军队追来，背后传来喊声，尹奉、赵昂也杀过来了。马超急忙回身，前后夹击，前后无法顾及。正打得不可开交时，突然一队军马从旁边杀来。原来是夏侯渊接到曹操的军令，正带领军队来打马超。马超怎么能抵挡得住三路军队，结果大败而逃。
逃了一夜，等到天亮，到了翼城叫门时，城上射下乱箭。梁宽、赵衢站在城上，大骂马超；把马超的妻子杨氏从城上砍了，抛下尸体；又把马超的三个幼子和十多位亲属，从城上一个个砍了下来。马超气得胸口憋闷，差点从马背上摔下来。背后夏侯渊带兵追赶。马超见情况不妙，不敢恋战，和庞德、马岱拼命杀出一条路。前面又碰上姜叙、杨阜，打了一阵；冲过去后，又撞上尹奉、赵昂，打了一阵；零零落落，只剩下五六十骑，连夜逃跑，四更前后，赶到历城下，守门的人只以为姜叙的军队回来了，便大开门接入。马超从南门杀进城，尽情屠杀城中的百姓。到姜叙家中，抓出了老母亲。母亲毫无畏惧，指着马超大骂。马超非常愤怒，拔剑杀了她。尹奉、赵昂全家老幼，也都被马超杀了。赵昂的妻子王氏因在军中，得以逃过一难。
第二天，夏侯渊的大军到了，马超抛下城池冲了出来，朝西边逃跑。走了不到二十里，前面出现了一支军队，领头的是杨阜。马超咬牙切齿，恨不得马上冲上去，用马刺和枪攻击他。杨阜的七个弟弟都一起加入战斗。马岱和庞德则在后面抵挡敌军。马超把杨阜的七个弟弟都杀了。杨阜身上中了五枪，仍然奋力作战。后面的夏侯渊大军追了上来，马超只好逃走。只有庞德和马岱带着五七个骑兵跟在后面。夏侯渊自己安抚陇西的百姓，让姜叙等人各自守卫，并用车把杨阜送到许都去见曹操。曹操封杨阜为关内侯。杨阜辞谢说：“我没有抵挡敌人的功劳，也没有为国捐躯的节义，按照法律应该被处死，我怎么敢接受这个职务呢？”曹操很赞赏他，最终还是给了他封号。
接着，马超和庞德、马岱商量，直接去汉中投靠张鲁。张鲁非常高兴，认为有了马超，就可以向西吞并益州，向东抵挡曹操，于是商量要用女儿嫁给马超。大将杨柏劝说：“马超的妻子和孩子都遭受了惨痛的灾难，这都是马超造成的。主公怎么可以把女儿嫁给他？”张鲁听了他的劝告，便放弃了招婿的计划。有人把杨柏的话告诉了马超，马超非常生气，想要杀了杨柏。杨柏知道后，与他的兄弟杨松商量，也有想要对付马超的打算。正好刘璋派人向张鲁求救，张鲁没有答应。突然听说刘璋又派黄权来。黄权先去见杨松，说：“东西两川就像唇齿一样，西川要是被打败，东川也难以保全。如果现在愿意相救，就用二十州作为回报。”杨松听了非常高兴，于是带着黄权去见张鲁，讲述唇齿之间的利害关系，并且以二十州作为谢礼。张鲁听到这个好处，便同意了。巴西的阎圃劝说说：“刘璋与主公是世仇，现在事态紧急求救，假装答应割地，这是不可行的。”这时，有一个人走上前来说：“我虽然不才，但希望能请求一支军队，生擒刘备，务必要割地来作为交换。”正是：
方看真主来西蜀，又见精兵出汉中。
不知道这个人是谁，且看下文分解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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